所说的带路人,就是那废弃茶园中的黑衣农夫。他生得高大清瘦,皮肤黝黑紧致,就如她见过的最好的铜皮,包裹着暗藏着力量的身骨,一看就是常年劳 作的人。他半张脸都被络腮胡遮掩,露在外的眼睛窈陷漆黑,平静有神。
君瑶征征地看了他许久,明长昱不悦地轻咳一声,她才缓过来,轻声问:“你叫什么名字?”黑衣农夫说道:“阿治。”
他的声音撞进君瑶耳中,那样陌生疏离,她浑身微微一僵,问:“你是哪里人?”阿冶有些木讷诧异地看她一眼,说道:“梧桐村的人。”
梧桐村,是离萧家村较近的村子,但农户居所并不相邻。
君瑶的心渐渐沉下去,她甚至注意到对方说话的口音,那样冷漠且防备的话语,没有丝毫她熟悉的乡音,而是纯正浓烈的晋县□音。她的眼光沉下去,落在他的手上。那只干燥粗穑的手,手背上有一道伤痕,这伤痕就像一道灼热的火,瞬间灼痛了君瑶的眼睛她险些扑过去抓住他的手看,但克制住了,问道:“你右手上的伤是怎么回事?”阿冶有些为难地摸了摸手背上的伤,说道:干活时不小心被砸的,已经好多年了。“君瑶脚步略微虚浮,轻声问:”你……你可有家人?‘阿冶更是莫名其妙地看她一眼,摇头道:“回大人,没有。以前有个弟弟,后来得了病死了,这事村子里的人都知道,不信你可以去问。”
君瑶的心瞬间就如被划开了一道口子,透凉的风吹了进来,冷得她身体发僵,头脑发木,她接下来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只知道明长昱与阿冶说话,说了许久,久到她的腿都站木了,明长昱才牵着她的手,带着她回去。
冬日的光白晃晃的,君瑶依旧僵着脖子回头看了眼,阿治已经由明昭带着离开了。她愣愣地盯着那人的背影,试图从他身上找到一丝一毫的相似之处,然而并没有。多年的分离蹉跄,连在梦里都看不清的身影,如何能与这个陌生的人相重叠?
风冷光清,浸入君瑶的眼窝,她眨眨眼,偷偷抬头按住眼睛。
欲盖弥章的动作,躲不过有心人的双眼。明长昱温声道:“想哭就哭,没人会看见。
她勉强扯出一丝笑来,木讷地摇摇头。私心里总觉得哭泣无用,也甚是软弱,可面对他时,脆弱与命案就变得不堪一击。
明长昱无声—叹,抬手为她擦去泪痕。
第235章 凤凰于飞
这一夜极其冷清,月出云端,染了夜色阑珊。
阿冶离去后,明长昱就因公务去了前堂,晚膳也没回来,只叮嘱君瑶好好用饭,早些休息。
或是因主子心情不爽,底下的人做事也不称心了,小丫头端上来的晚饭很简单,分量也少,若是放在寻常,君瑶肯定吃不饱,可今晚她满腹心事,没有在意这些。
月光似淡淡的银霜,无声地铺在地上,拉长了君瑶朦胧的影子,她慢慢地挪着步,往自己房中走。这一路走下来,没碰到什么人连往日偶尔爱与她说笑的侍卫们,都沉默地回避。
偏生一阵冷风吹来,小丫头手里的灯盏灭了,因驿站本就半旧,明长昱也没有铺张,是以路旁都没有掌灯,这一下,满眼夜色里,只剩下朦胧的月光。小丫头摸出火折子,却怎么也点不着。
“公子,我很快就好了,”小丫头依旧固执地打着火折子。
“没关系,有月光,还是可以看清路的。”君瑶说道。她借着月色继续往前走,脑海中不由再次浮现阿治的肯影。
淡淡的月色,仿佛当年那场扑簌的雪,映照了兄长离去的背影。她打了个寒噤,不自觉地脚步—顿。
小丫头猝不及防撞到她肩膀上,担忧地问:“公子,你怎么了?
君瑶摇头,突然觉得有些寂寞,她不喜欢今晚的月色,朦胧的月华就像一抹烟,随时都会消散。若是圆月,还可尽诉她心头的相思,酣畅地追忆过往。她心口似堵了一块沉铁,转身就往反方向走。
“公子?”小丫头不解,“您不回去了吗?”君瑶说道:“我去找侯爷。”
她不得不承认,自己很贪恋他的温暖和怀抱,贪恋他在身边的踏实与温暖。哪怕这只是暂别片刻,她也心神不宁。
这若是让明长昱知道,铁定会欣喜若狂,君瑶思及至此,情不自禁笑了笑。
小丫头却不肯走:“侯爷吩咐过了,他有要事处理,任何人不能打扰。公子……
君瑶私心里认为这个“任何人”并不包括自己。但她也因小丫头的话犹豫了,她转身继续往回走。
小丫头稍稍地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