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她啪一下,把月光长剑拍按桌面,一张绝色容颜上的笑窝转为冰寒:
“呵,那就剁成肉酱,喂湖心鲤鱼,死无对证,看见你走进来又怎样,反正都已生疑,也不差这桩。
“离伯父和大师兄本就坦坦荡荡,没有谋反就是没有谋反,没什么见不得光的,不怕他查。
“倒是你,王俊之,巧言令色,鬼鬼祟祟,莫来沾边。”
这时,欧阳戎淡淡开口,言简意赅:
“还剩一句。”
此前一直智珠在握、胸有成竹的王俊之表情微微变化。
他忍不住看了看面前这位绯红官服的喝茶青年。
发现这位“檀郎”今日脸色颇显疲倦,微微靠在椅背上,一副无精打采、兴致阑珊的表情。
比王俊之此前想象的还要难以说服。
他舔了舔干燥嘴唇,取出一方白手帕,擦了擦手指,似有汗水。
王俊之对欧阳戎道:
“良翰兄,炎公所立匡复府,设有左、右长史,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此次,特意空出了左长史之职,虚席以待。
“炎公求贤若渴,深感良翰兄乃王佐之才,连魏先生都甘愿让位,屈居右长史,低上一头。
“另外,王爷这边,炎公依旧牢记君臣之谊,匡复离乾,绝非一句口号,炎公愿奉王爷和世子为尊,替天行道,讨伐暴卫,夺回离氏天下,心如日月,绝不动摇……
他语气既羡慕又诚恳:
“王爷,良翰兄,当前浔阳王府风雨飘摇,不仅暴帝猜忌,卫氏敌视,还有州官为难,提心吊胆,
“这还只是初期,谁知道后面会不会愈受猜疑,指不定哪一日就有一尺白绫赐下……何不殊死一搏,加入咱们,一起夺回太宗天下。”
全场寂静。
王俊之一口气说完,潮红喘气。
谢令姜撇嘴:“你这一句话倒是挺长,原来这么怕死啊。”
王俊之不理,眼见欧阳戎一言不发、垂目像是在默默权衡,他趁隙多嘴,再进一言:
“王冷然排挤打压良翰兄,江州失了良翰兄坐镇,姓王的酒囊饭袋一个,拿什么守?
“扬州援军还在远处,蔡将军、朱都督的兵锋已经抵于脖下,浔阳城不日就会失陷。
“在下听闻良翰兄担任长史时,清廉爱民,深受浔阳百姓、士人拥护,又赏罚分明,江州官吏皆信服,眼下被奸官架空,士民皆替你感到屈辱不平。
“只要你愿意站出,又深谐浔阳城防薄弱,只需挥臂一呼,就能得群响百应,一城一州甚至半座南国之倾覆,在你翻手之间。
“与其坐以待毙,受奸恶上官侮辱,等洛阳宫中的毒酒,不如起身举事,响应大义,将性命操之己手。
“一怒,踏碎公卿骨,不动,能令天下欢。大丈夫应如是也。”
不得不承认,王俊之是一位优秀的说客,话语宛如墨落清水,极具感染力,他声容并茂,话语铿锵有力。
一番言语后,全场静默。
离闲、离大郎不禁动容。
原本鼓嘴气呼呼的谢令姜也眯眸不语起来。
她、王俊之,还有离闲一家人,心思各异,一起转目看向欧阳戎。而他们之中,其实有人欲言又止。
欧阳戎余光看见了。
此刻,他抬眸,看了看王俊之。
“讲完了?”
欧阳戎问。
“嗯。”王俊之点头。
他袖子下的手掌不自觉攥紧擦汗手帕,似是等待着什么。
欧阳戎忽然起身,拎起谢令姜拍在桌上的一柄月光长剑,当众抽剑。
王俊之身子一颤。
然而欧阳戎没有完全抽剑出鞘,只从剑鞘中抽出一截寒刃,横置眼前,森冷月光照亮他一双点漆眼眸。
他似是注意力不在王俊之刚刚所说的激昂利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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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阳戎认真赏了一会儿出鞘的剑锋。
王俊之鬓角湿漉,有汗成珠。
铮——!
下一霎那,鬓角黄豆大的汗珠四溅,他感到怀中被坚硬钝物撞击,连带着身子打了个冷颤般抽搐了下。
“这是……”
王俊之疑惑低头,怀抱月光长剑。
原来是欧阳戎收剑入鞘后,丢剑入他怀中。
“王兄此屋静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