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琴的男子,长袖翩迁,淡如画墨,他站在海面上与我们遥遥相隔,两两相望。
相比这就是那个冥顽不化的琴师了。
他抿了抿唇,泠然道:“方才那曲是应付精怪的,没曾想你们是人,那容我再弹一曲,应付你们。”
木叶摆出比这男子更高贵冷艳的姿态,他轻启薄唇道:“不要。”
这下轮到琴师犯难了,他沉吟了很久,似乎是觉得“未经别人同意擅自弹琴骚扰”着实无|耻,所以现下什么都没做,一根木头似的杵在海面上。
他哀哀叹了一口气:“好为难呀……”
木叶道:“为何不肯离开?不肯回到你原来的地方,或者在海上漂泊,执意守在此处是为了什么?”
他眉目柔软下来,眼里蕴含着淡淡的温暖。他陷入回忆一般,轻声道:“为了等人呀。”
“等谁呢?”我问。
琴师忽然抬起头,似乎被吓了一跳。
他惊慌失措道:“我……我忘了要等谁了。我怎么会忘了,我在这里不就是要等人吗,可……可我忘了,我真的忘了。我得守在这里,我等的人会回来找我,我还记得她,是重要的人,还记得她呀……”
明明都不记得对方是什么样了,还死守着这个承诺做什么?
木叶颇有些嘲讽地笑道:“哦?等人吗?你连对方姓甚名谁都不知道吧?”
“我……”琴师语塞,神色黯然。
“明明什么都不曾了解过,你记得什么?对方和你喝过酒吗,还是一起对月弹琴?甚至她不在海上,是在现世间呢?而你,你又去过什么地方,又知晓什么关于她的,究竟有些什么,你能够记得?”
琴师颓然跪了下去,目光哀切。
木叶的一番话都像是尖锐锋利的匕首,一点一点,一寸一寸,划开他的心脏,剖析那最深处最细腻的思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