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至申时,未沉的夕阳将墨色的屋檐,渡上了层绒光。月影混在苍茫的余晖中,分不清孰亮孰暗。
从他这里看,能瞧见萧衍眼中零碎的浮光。
“感觉好些了吗?”晏顷迟起身,取了自己衣裳,来到萧衍面前,“没衣裳了,先穿我的吧。”
萧衍不答话,只是趴在木桶边沿,头枕在臂弯里,散漫极了。他不疼了,那些折腾人的劲就起来了,他以余光睨着晏顷迟,狭长的眼尾微挑着,透着迷离的坏意。
晏顷迟见他不说话,蹲下身,说道:“想师叔给你穿?”
萧衍这才接过衣裳,但还是不起身:“你要看着我穿么?”整日未启的嗓子,沙沙的,磨过耳畔。
晏顷迟笑了,他背过身去,正人君子般的说道:“你自己看着穿。”
萧衍换好衣裳,光着脚踩在地上,那湿漉漉的长发垂下来,扫湿了背后衣裳,水珠全都沿着背脊朝下滑。
地砖冰冷,吞没了脚步声,萧衍光着脚走了几步,一脚带起一个水印子。
晏顷迟回身时,正巧见到这幕,他不给萧衍拒绝,直接将人抄抱起,抱回了床上。
“地上凉。”他道,“别下去了,我给你擦。”言罢,去找帕子。
萧衍目光循着他,见他拿了干净的帕子过来,以一种迁就的姿态蹲下身,握住了自己的脚踝,细细擦去了脚上的水珠。
“昨晚去哪儿了?”萧衍垂眸瞧他,“你昨天不想让谢唯禀告这件事,我听出来了,留着一手,原来是等着今天忽悠周青裴呢。”
“嗯。”晏顷迟对第一个问题避而不谈。他今早收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就让贺云升将此事禀告给了掌门,因为他独自回来,只会让墨辞先加深对萧衍的怀疑。
他暂时还不能对墨辞先动手,是以,他精心编织了说辞。
不出意外的话,掌门知道此事后,一定会来看萧衍,而自己只需要“恰巧”遇见周青裴,便能掩盖住一切,打消墨辞先的顾虑,还能牵制住他。晏顷迟将一切都料算到了,却独独没想到萧衍会问这个问题。
“为什么不回答昨晚去哪了?”萧衍问道,“是去偷会情人去了,不敢说么?”
“不是。”晏顷迟温声说道,“是去查巫蛊蛇的事了。”
“哦。”萧衍咬着唇,若有所思道,“那蛇未必是冲着我来的,还有可能是裴昭。我让沈闲——”
他话没说完,脚踝被重新握住,人差点没坐稳,下意识用脚踩在了晏顷迟膝上。
“为什么不听话?”晏顷迟抬眼看他,“你想要什么我给不了你,你要去找沈闲?”
“活色生香和累累白骨只差一层皮囊,”萧衍漫不经心的说道,“玩儿嘛,讲究尽兴,找谁不一样。”
“你说什么?”晏顷迟手下稍稍用力,握紧了他的脚踝。
“你做什么。”萧衍想要抽出来,他还病着,没什么气力,人也不得劲,浑身上下那点劲都用光了,也抽不出半分。
晏顷迟没松手。
“松手,晏顷迟。你把我捏疼了。”萧衍两只手按着床沿,肩膀上因为用力而隐隐作痛。
“你还知道疼,”晏顷迟声音沉了几分,“你要知道疼,就不会来这里。”
“唉,”萧衍闻言,忽地轻叹,索性不挣扎了,“你这虚情假意的功夫能不能往别人身上使,怎么可劲逮着我演。师叔啊,同样的戏看多了,也是会乏得。”
他说罢,两手朝后一撑,仰起脸,看着眼前昏暗的光,又懒又倦。他此刻是真得累了,头也昏昏,眼也沉沉,不想计较那么多。
“沈闲回来,满打满算不过两个半月。”晏顷迟另一只手箍住他的小腿,强压着怒意说道,“两个半月,就能让你跟他玩得这么尽兴?”
“是了,我们玩得很尽兴。你既然知道我为什么来这里,总不会以为我是来寻旧爱的。”萧衍的新换的衣裳不合身,此时松松垮垮的套在身上,大了不少,领口也顺着肩头微微斜滑半截。
他另一只脚没着地,垂在晏顷迟的腿间,悠哉哉的晃动。
晏顷迟看着他,眼底怒意再难遮掩,哑声道:“我教你君子之道数十载,你怎么就学会了以色侍人。”
“那是你见少了。”萧衍意味不明的笑了起来,“怎么,睡得不是你,你不高兴?”
“萧衍。”晏顷迟把字音压得低了,“小混账。”他温热的指尖磨过突出的踝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