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门下弟子更是不讲门风,出入青楼赌坊早已是司空见惯的事,可即便如此,他们却还是仙道中的名门贵胄。
不过大家也都晓得,他们的地位全靠自家师祖和宗玄剑派师祖那份匪浅的情份,才得以立足于今,名不副实罢了。
宗玄剑派掌管的势力范围虽大,但无法去芜存菁,其下大大小小的仙门众多,泾渭分明,遑论这种靠师祖留名的半吊子仙门,宗玄剑派根本懒得去管,对于他们门风骄奢淫逸这件事,至多就是痛砭时弊几句。
大家对此都是心照不宣。
而京墨阁有权有势,里面多的是纨绔,胡搅蛮缠的人,只要他们不想见,管你是谁,哪怕天王老子来了,都会直接给你拒之门外。
是以,就算有人想杀这门派里的弟子,都不敢直接动手,还得给掌门几分薄面,将人捞出来,在别处灭口。
晏顷迟想从京墨阁中捞人,不啻于登天。萧衍算准了这点,准备给自己延出点时间来。
——他要先拿京墨阁掌门开刀。
晏顷迟目光黯了黯,面上却盛着笑意:“原来是京墨阁的弟子,一向久仰。”
“你也不赖。”萧衍漫不经心的寒暄,“能和您这样的仙道贵胄一并用膳,这顿吃得还真是值。”他边说边将米粥搅了又搅,却迟迟没再下口。
既然话都说到这里了,至于晏顷迟信不信,查不查都是他的事了。
“看来这早膳不合公子胃口。”晏顷迟见他搅了半天粥,就尝了那么一口。
萧衍没做声,在沉默里冲他笑了笑,笑里意思让人琢磨不透,但那眼神分明在说,“你知道就好”。
晏顷迟被他这样瞧着,竟没了话说,他搁下勺子,夹了块小酥饼浅尝。
两人用完早膳,从铺子里离开,外面日光高照,倏尔有人纵马而去,疾风卷起热浪,迎面刮来,挥之不去的热意像是要滚沸到血液里。
萧衍看着眼前的闹市,平静道:“时辰不早了,晏长老还有别的事要问么?还是说,想和我回门派坐坐?”
“昨夜之事,失礼了,”晏顷迟微笑道,“我还有事,就不多打扰了,公子请便。”他言罢,先行离去。
两人就此分道扬镳,晏顷迟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交错涌动的人流里。
萧衍等人走远了,一转身,面上再无笑容。
他在刺目的日光里,顺着街道朝前走。
还得回潋花坊一趟才行。他在心里暗自盘算,拐进了一家布行,挑挑拣拣了几件合身的衣裳,又从掌柜那问到了附近离得最近的浴堂。
街道上的摊贩逐渐多起来,萧衍和这些人身形交错,视线微斜,看向两边的店铺。
他边走边玩儿,耽搁了好些时辰,等到了浴堂,已过晌午,他刚踏进去,就瞧见有人在阴凉里洗刷木澡盆,这个点堂子里人少,不用待客。
他同那人说了几句后,那人扔了葫芦瓢进水桶,带萧衍朝另一边走去。
萧衍跟着他绕了几个弯儿,来到了一间里屋。
“这间没人,这个天热,水都往温的烧,估计还有点凉。”那人说。
“知道了。”萧衍掀帘,见堂子里空空荡荡,只有泡澡用的工具还有几个搭衣物的衣架,干净又宽敞。
“要是有什么需求,你叫我就行,我耳朵好,搁外面也能听得见。”那人又说。
“嗯。”萧衍不欲多言。
那人见萧衍进去后,准备继续回去刷澡盆,然而他前脚刚走,后脚就觉得和什么东西身形交错了。
他扭过头,奇奇怪怪地往身后一看,视线所及,什么也没有,只有堂子边掩着烈日的浓荫,倒映出一片影子。
“热出错觉了吧。”他咕哝两句,又摸摸自己的后颈,离开了。
宽敞的浴堂里,萧衍正在解衣带,他手轻轻一扯,外面薄衫便自肩头滑下,落至腰际。
此时天光大盛,却被半掩的窗户纸减弱了一半,再被垂帘遮去部分,只留下黯淡的余光,勾勒出了屋里那片旖旎风光。
晏顷迟藏在窗后,目光从萧衍半褪的衣衫上望下去,瞧见他背脊肌肤,光滑而紧实,在朦胧的光影里,有柔亮的光泽。
晏顷迟甚至不用刻意去看,便能借着极妙的位置,将萧衍上下一丝不漏的瞧个遍。
他的肩头单薄,颈间的白皙顺延朝下,漫到那捻细腰上,恰似一捧雪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