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对于种了一辈子地的卢苏村民来说,自然是再好不过的去处,只不知落户是否容易。
有了奔头,众人脚下行程更快,恨不得眨眼就能到同辉城,好赶上一年的春耕,其中尤以苏村长等将亲人托付卢泰一行的人更为焦急。
但人的脚力有限,再着急,依旧在行程中迎来了初冬。
有道是一场秋雨一场凉,不知下了多少场春雨,阮柔某一日夜中,突觉一阵寒意,瑟瑟发抖中醒来,才发现气温陡降,带着冬日特有的凌冽。
周围被冻醒的人显然不少,一个个唉声叹气,憧憬着何时才能到地方,住上正经的房子,哪怕是有片瓦遮身的茅草屋呢。
再是如何埋怨,距离依旧在那,苏村长担心寒冬到来,届时人赶路受不了,被冻病抑或伤寒问题就大了,只得督促加快脚程,每日赶路时间比之先前多上一个半时辰,晚间睡觉则必须一家子点一个火堆,对此,村人默默接受,只是更加沉默。
匆忙间,时间进入十二月,在所有人的倍日并行下,远远的,终于隔着迷蒙的空气能看见一座比一路所有城墙都要高。耸、巍峨的城墙。
日光照射下,城墙仿佛被镀上一层金边,耀眼夺目,而在逃荒人的眼中,那金光仿佛秋日稻田里硕硕累果,满是未来丰收的美景。
“呼。”不知是谁,常常吁出一口气,似是将胸腔中所有的疲惫、不干、埋怨以及恐慌一扫而尽。
而后,接二连三,或吐气、或感慨、或叹息,声音如同波浪般涌在人群中散开,这一路来的艰辛,好似都不再重要。
阮柔听着,心头感慨万千,都说兴百姓苦、亡百姓苦,无论何时,这天下,到底不是底层农人的天下。
感慨只是一时,继而是兴冲冲的步伐,如同勇敢无畏的战士,大踏步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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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天,村人们干劲满满,可惜,望山跑死马,到了月上中田,方才终于赶到城门前,而早在日落时分,城门就早早关上。
尽管如此,面对冰冷的城墙,村人们还是迸发出了无比的热情,围着城墙安顿下来,只等明日一早进城,届时就有个落脚地。
人群中,唯独两家,愁眉依旧不得展。
其中之一便是苏村长,于他这个村长而言,将人带到地方只是第一步,之后的安顿更为艰难。
另一处则是阮家阮老黑发出的,阮李氏不解,“都到地方了,大家都在高兴,怎么你还在叹气。”
阮老黑便将自己的担忧小声说与阮家人听,“我是担心到了地方,大家还要被分开。”
“啊,这怎么行?”第一个不愿意的就是阮苏氏,原先在卢苏村,可以说,几近有二分之一的人都是她的亲族,那可都是她的底气。
若离了族人,融入一个陌生的环境,她不敢想象会是如何情景。
然阮老黑的分析有理有据,“咱们人这么多,就是同辉城愿意安顿,但也没有卢苏村那么大的地盘,且一个村子的人,若是聚众闹事,恐也难以镇压。”
总的来说,客观上位置不源于,主观上,危险性过大也不会这么安排。
时下,聚族而居,有好处自然也有坏处。
好处嘛,自然是人多力量大,不怕轻易被人欺负了去,且村长族长自治,极大节省了官衙的人力物力,但坏处同样显而易见。
以血缘亲族为纽扣的村庄,利益一致,一旦有人犯事,很大可能互相包庇,尤其若聚众闹事,官府的人都不够镇压的,毕竟总不能把一个村子的人全关押了。
平和的村庄尚好,似他们这般逃荒而来的村子,村民间彼此团结,更是容易与原住民产生利益冲突。
对此,阮老黑早已做好心理准备,毕竟他当初融入卢苏村,便是娶了苏家的女人,阮苏氏,算是半个苏家人,这才能安安稳稳定居下来,不受人欺负,只是到了新的地方,该如何安家,还是一个亟待解决的问题,毕竟,下面的孙子孙女年纪尚小,联姻不大可能。
这一夜,有人安心酣眠,有人辗转难眠,但太阳总会升起。
翌日,是个太阳高照的好日子,和煦的冬日暖阳照在人身上,似在昭示今日是个好日子。
以苏村长为首,卢苏村中人依次排队进城。
庆幸的是,同辉城暂时并未禁止逃荒队伍进城,且对此人群有着十分严谨的规制,入城、县衙核实户籍路引无误,必须有五户互相作保,确保彼此身份真实,且承诺到了新地方不会闹事,如此才会进行下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