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兰芝道：“苏兰芝，你爹不是自诩家教严苛吗？这就是你们家的家教，于姨娘拿着端木家给的身契，改嫁到攀家了。再过七八天，苏兰珏就应该叫攀兰珏了。”

苏兰芝不可置信的看着苏兰珏，完全没想到苏兰珏母女两个会这样做。

如果说苏兰珏委身于父亲的政敌端木阳，会成为父亲永远的伤痛；

那么于姨娘在父亲还在世的时候，就改嫁他人，则会成为父亲一辈子的耻辱。

苏兰芝突然抬头，“啪”的给了苏兰珏一耳光道：“苏兰珏，我代表父亲告诉你，从此，你和于姨娘，将被清出苏家家谱，以后生死由命，皆与我苏家毫无干系。”

苏兰珏揉着脸错愕的看着苏兰芝。

在苏府时，苏兰芝虽然爱说教苏兰珏，但从来没动手打过苏兰珏。

没想到今天直接就上手了，打得还挺狠，一时间竟然把苏兰珏给打懵逼了，不知道说什么了。

苏娉婷则嘲讽道：“苏兰芝，你真是搞笑，你将苏兰珏逐出苏家家谱，哪里是惩罚她，你是成全她啊！现在的苏家，还有什么可留恋的？是被流放九死一生的男人？还是被卖得分崩离析的女人？”

苏兰芝看了苏兰珏最后一眼道：“你，好自为之吧。”

苏兰芝转头对春草闷闷的说道：“咱们走吧。”

书院的书生已经走得差不多了，小六儿的驴车也得了自由，几个人上了驴车，得得往城外飞奔而去。

苏兰珏抹了一把腥红的眼，心中暗自神伤：蝼蚁尚且偷生，何况人呢？

她没有苏兰芝的决绝，她把生死看得太重。

她不要挨饿，不要受冻，不要和那些满身泥味的粗鄙妇人挤在一起睡觉......

自己，难道错了？

娘亲能不改嫁吗？在苏娉婷家成天看人家脸色，寄人篱下。

就比如说今天，明明是苏娉婷想嫁崔皎，却偏偏拉着她陪同。

陪同也罢，偏偏提出八百个条件，不准穿得比苏娉婷好看，不准穿得太寒酸；不准对崔皎冒失的笑，也不准对崔皎冷冰冰......

于姨娘也受够了苏府苏氏的冷嘲热讽，恰好遇见了嘘寒问暖、且死了娘子的攀老爷，一个见色起意，一个有意攀附，于姨娘很快就要被当做续弦娶过门了。

在苏府十五年，尽享十五年荣华， 不想忘又能怎么样？到头来还不是一眼云烟散尽了？

自己，已经对得起养大自己的苏府和父亲了，并没把讼之男扮女装、逃避流放的事情，向任何人提起，包括端木阳在内。

.

一路上的气氛很压抑，几个女人大气都不敢出，连小六儿赶车的声音都弱了几分。

良久，苏兰芝突然绽放了一个大大的笑容道：“我们一起来唱曲吧？”

“啊？”春草等人有些莫名其妙。

苏兰芝已经开始哼哼曲子了，曲调时而和缓，时而欢快，时而低沉。

几人听得都入迷了。

一滴泪终于忍不住流了下来，似开了闸似的不可收，苏兰芝就这样哭了。

春草心疼的抱住了苏兰芝。

苏兰芝窝在春草的怀里，哽咽道：“这曲子名叫《梅花引》，每年春节，父亲就会让两个哥哥，我和兰珏，还有讼之合作。我画梅花，大哥打胡笳，二哥弹古琴，二妹吹笛，讼之盖名章，兄妹五人一起哼唱，年年如此，父亲是希望我们兄弟姐妹永远相亲相爱在一起。”

春草安慰的拍了拍兰芝的后背，良久，突然对兰芝道：“二嫂，你教我们唱《梅花引》吧？”

苏兰芝：“......”

苏兰芝没有拒绝，轻启歌喉哼唱，如莺啼般的好听。

春草尝试着张开嘴，猝不及防发出了一声“啊”，尴尬的闭了嘴，咬了咬下唇，硬着头皮，如鸟儿的幼雏般一点儿一点儿的跟着哼唱起来。

受春草熏染，高小翠、张秀秀、尹清凤也加入了哼唱行列。

尹清凤时不时打一下响鞭助助兴。

小六儿则时不时拍打着车辕，中间夹杂着赶驴车用的“对儿、驾、吁、哦”，一路欢歌。

苏兰芝闷堵的心，仿佛开朗了不少。

都说失之东隅，收之桑榆。

苏兰芝突然觉得，自己的亲兄弟姐妹分崩离析，却收获了春草等一众新的亲人，还有了李二虎这个暖心的丈夫。

仿佛，这个世界待自己不算太坏。

想及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