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陆婳就是个纯粹的医生。

没有任务，没有情绪，没有杂念，她只想从死神手里把这条命抢回来。

即便这条命已经被它的主人所丢弃，她也不能放弃。

因为，医生就是生命最坚定的守护者！这一点，无论她身处何时何地，都不会改变。

陆婳抹了把额头上的汗，静静盯着监控仪器，就听系统小甜甜轻声问了句：“值得吗？”

“没有什么值得不值得，我是医生，就必须这么做。”

“如果你因此要付出代价呢？”

“死亡吗？”

“……倒也没那么严重。”

陆婳笑了一下：“那不就得了，在生死面前，都是小事儿。”

“呵……”系统小甜甜也笑起来：“反正有些宿主呀就是死性不改，错了知道反省，反省完了该错还得错。”

“该错的错就不叫错。”

万俟锦的血压突然又低下去，陆婳精神一振，再次投入到紧张的抢救中。

…………

这半个时辰，外面的人也不好过。

听说万俟锦自杀，万俟尘死活要进去看一眼，云妃拉都拉不住，最后还是封齐铮当机立断，一手掌将人砍晕了过去。

云妃吓得倒抽一口冷气，很快冷静下来，命人将老爷子抬下去，自己安静地守在门口。

封齐铮也很安静，他立在门口，像个木头人似的，脑海里却是想了好多事情。

想起与陆婳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见面，他从水里将她捞起来，然后被她的样子吓到半死。

他还记得自己当时的心理活动：要和这样的女人生活一辈子，他宁愿当场死去。

奈何世事无常，现在，他觉得没有她的生活，就等于没有呼吸。

不知什么时候，雨停了，风很温柔地吹在他脸上，天上的星星零落照耀……他又想起她这些日子的沉默与冷淡，脑子突然就清明了起来。

她那样性子的人，心里要燃起来是很不容易的吧？

可他还是把事情搞砸了，他愚蠢又笨拙地浇灭了她的热情……他伤了她的心。

拳头不期然握紧，骨节绷得有些发疼，他沉沉闭了下眼，对自己失望透顶。

因为，直到这一刻，他也没有想到缓和的办法。

如果只是一个蓝青，有何难？说到底，他本就不是什么圣人，旁人的死活和他有什么关系？

难的是横在他们之间的、无形的、一直存在的鸿沟，她始终保持着隔岸观花的过

客姿态……

是因为她特殊的身份……还是因为他即便使出浑身解数，拼尽全力，也没有令她着迷分毫？

…………

天终于亮了。

万俟尘在一群人的陪同下，急匆匆地赶来，看到封齐铮时，下意识揉着后颈狠狠瞪他一眼，这才将目光转向云妃：“怎么样了？”

云妃表情麻木：“还没出来……不过，祖父放心，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万俟尘沉默，关于这个神秘的世子妃，他内心敬佩又忌惮。

但他更清楚一点，在治病救人这件事上，她做不到的事，旁人更做不到。

“都怪我……”这一晚上，云妃的眼泪早已流干了，她只是反反复复道：“我早该猜到她熬不过去的，遇到这种事，没人能熬过去。都怪我太大意，都怪我……”

万俟尘重重叹息，拍着她的肩，想安慰些什么，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就在这时，门终于开了。

陆婳发丝凌乱，满脸疲惫，对着万俟尘和云妃道：“已经脱离生命危险，换个干净的房间好好守着她，有任何异常立即叫我。我现在需要休息，不知贵府方便否？”

“方便，方便……”万俟尘忙吩咐道：“快带世子妃

去客房，将二小姐也安置在隔壁。”

“多谢。”陆婳刚一抬脚，人已经腾空被封齐铮抱了起来。

他身上带着寒气，脸色也是阴沉的，她心里却无端淌过暖意。

无论如何，他心里都是有她的……只是对她来说，这种好还远远不足已上升到爱情的高度。

或许，是她把爱情看得太神圣了。

一路，二人都没有说话。

回到客房，封齐铮命人打水来，二话不说就脱掉陆婳的鞋。

左脚从脚背到脚踝都肿了，亮晶晶的，像猪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