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等其他同学走后,袁建立依然没朝他们破口开训。而是慢悠悠的倒杯茶坐下来,故作漫不经心的翻着他们的月考成绩,逐一细数:
“陈婧,457;吴升,398;谭峰,405……”
九六年的鄂省,还没实行高考标准分制度。文科五门功课,语文、数学、英语、历史、政治,各自满分150,总分750。
过去太多年,程靖不记得当时一本二本的分数线是多少。只知道那年她考场失利,537的分数离三本分数线差几分,最后只能去上海念了个大专。
按这标准,陈婧吴升等人的月考成绩,基本属于没希望的那一类。
可即便这样,袁建立还是一本正经的问了他们:
“说说你们对高考的把握。”
没错,此刻的猿老头语气和表情,不带任何嘲讽。反而颇像一个,雨露均沾、关心差生的好老师?
这无疑让程靖三人更加迷糊了,纷纷对望,表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最后还是“浑小子”吴升开口,吊儿郎当朝他反问:
“老师,你对我们有多大把握呢?”
“百分之零!”
袁建立一脸严肃,昂起高傲的下颚。
看样子刚才是在耍他们,把吴升搞得瞬间来气,以致于脱口而出一句荷城脏话。
“那还问个揽子(问个逑啊)!”
这是程靖第一次看到男生用脏话怼老师,所以她心里慌了下。以为猿老头接下来要大发雷霆,拿他们仨狠狠开涮,可谁知……
“也就是说,你们的想法跟我一致?”袁建立居然语气很平和,虽依然一脸严肃,却没半点愤怒的表情。
三人狠狠咋舌,搞不懂猿老头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尤其是吴升!
他不着边际的暗想:我特么都在你面前飙脏话了,这你也能容忍?莫不是有求于我?接下来要找我借钱?
当年几乎全班都知道,袁建立经济状况不佳:老婆没工作,上有老母要养,下有儿子要供。一家子的开支,全落在他那每个月几百块的死工资上。
可即便是这样,袁建立也不会舔着脸找人借钱,更没像有些“开窍”的老师那样,在家里办辅导班。
不是他没能耐,撇开别的不说,教学水平,袁建立很过硬。否则他儿子也不会是上上届的理科状元,进了清华。
而是当年的小县城,“课外辅导班”处于萌芽期,被学校里很多老师所不齿。尤其像袁建立这样,骨子里有股“寒门书生清高气”的老教师……
所以,他吹毛求疵,又愤世嫉俗,难以与时俱进!
别说学生在他面前飙脏话了,就是稍有顶撞,他也会大发雷霆,看今早的“升旗风波”就知道。
可现在,吴升如此放肆,他竟然不计较?
三人都怀疑,今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最后还是吴升把话说开:
“袁老师,你有话直说,没必要拐弯抹角。我们仨的脸皮厚,心里承受得住。”说着,嬉皮笑脸看向程靖,“当然了,陈婧除外,她可能现在变得脸皮薄了。”
程靖扭头瞪向他,小声赐他一句:
“……滚。”
袁建立懒得计较两人的没素质,但见他皱眉握着茶杯。顿了顿后,将不好说开的话,说出口,
“行,是你要我直说的!你们仨今年,就莫参加高考了!”
!
三人瞳孔放大,狠狠一震。
这是要责令他们退学的节奏吗?
“凭么揽子(凭什么)?!”吴升暴躁开怼,噼里啪啦、脏话连篇,“我们一没打架二没偷东西,学费更是不存在拖欠,你凭么揽子要老子退学?!”
“是啊袁老师!”谭峰也谨慎接话,语气明显比吴升收敛,“就算偶尔迟到旷课,对老师稍有顶撞,也没触犯重大校规,你不至于让我们退学吧!”
“……”唯程靖皱眉不语。
暗想:莫非昨晚的床单风波,已传到学校了?袁建立要揪着她和吴升“过度早恋”的行为,以“大伤风化”为借口,劝退?
可,这跟谭峰有什么关系?为毛把他也扯上?
程靖十分不解。
“解释下,不是退学,是休学。”
袁建立放下茶杯,懒洋洋靠在椅背上,十指交叉放在胸前,一副对他们很不耻的表情,补充道,
“九月份我会安排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