制魔女种怪谈本体核心的躁动,换来的却是随时可能崩溃的稳定,以及身体剧烈的痛楚。
若非,她身体,经过王嘤嘤的血肉重塑,强度今非昔比,可能稍不留神,就会体内相互征伐的灵能被撕成碎片。
而令陆以北不安的是,身体上的疼痛,并没有让她感觉痛苦,反而让她超乎寻常的兴奋,比当初在梦想成真之旅的路上,不慎吸收了玉宫仙的“宝贝”还要兴奋得多!
仿佛身体上的痛苦,乃至于这世间的一切苦难,都成为了她快乐的源泉。
有时候,看着前方李铁牛和朱二明的背影,她甚至生出了一些残忍可怕的念头。
“如果在即将抵达目的地的时候,将他们虐杀掉如何?”
“让他们看着即将完成的重要使命,在须臾间破灭,聆听他们的悲鸣,注视他们充满不甘的眼瞳逐渐涣散,那将是多么美好的事情呐!”
“不要关心沈白薇了,她在那间小房间里的样子,很美不是么?简直就是一件艺术品!”
“还有……”
这份极端而扭曲的兴奋所带来的,还有严重的幻听,一阵阵人耳难以听见的低语,自她的胸腔深处响起,痛苦,焦虑,惊慌,抑郁……
那些低语,在咆哮,在教唆,在嘶吼,与远处不时传来的,战场上的愤怒的呐喊、撕心裂肺的哀鸣、兵戈交错的刺耳嗡鸣,汇聚在了一起,发生了近乎完美的融合,模糊了现实与虚幻的界限。
陆以北一时竟有些分不清,那些可怕的声音,到底是来自她的体内,还是某处看不见的战场上。
而在那些可怕声音的掩盖下,有熟悉而又陌生的权能描述,在她的脑海中回荡。
“是遮蔽双眼的雾,也是引领风暴的星,是她的孩子,也是吹灭灯火亲吻黑暗的唇,如残杀与凋零那样猩红,似凄怆及缄默那样苍白,是无形的恐惧,也是有形的混乱……”
“……”
魔女种的权能描述,竟然悄无声息地变得更加完整、详细了,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怎么会这样呢?难道仅仅是因为受到了萨满王力量的影响吗?
好在,目前还能够压制得住。陆以北想。
————
从龙骧军大营出发到现在,已经过去一个多小时了,沈白薇虽然一直沉默着,但她的思绪却一刻都没有停止转动。
虽然从陆以北视角来看,她像是受到了刺激,自我封闭了起来,但她自己却很清楚,其实并不是那样。
她只是在担心,答应龙骧请求的决定,是不是错了,以及能不能撑到,成功将两只铁箱护送到玉门关……
事实上,就像是陆以北受到躁动的魔女种怪谈本体核心影响,她也受到了源自灵纹权能的侵蚀,并且自她答应龙骧的请求那一刻,猛烈的侵蚀就已经开始了。
那些象征着岁月惩罚前兆的凌乱黑线,在她的体内狂舞着,如同成千上万条锋利的细丝,不断切割着她的血肉、骨骼,精确到神经,细胞,乃至灵魂。
与此同时,在她的视线里,旁人看不见的,虚幻的狰狞大蛇,一直在不远不近的地方徘徊着,覆盖着巨大鳞片的骇人身躯,在茫茫黄沙间时隐时现,身躯爬行时,鳞片摩擦出的鬼祟细响清晰可闻,伴随着蛇信摇曳掀起的阴森气息,轻轻拍打在脸颊上……
沈白薇记不得自己在那里看过,有很大一部分毒蛇,在用毒牙刺穿猎物的身体,注入毒液后,猎物并不会立即死亡。
死亡往往会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慢慢向它们逼近,而在这段时间里,毒蛇就会在附近徘徊着,耐心等待猎物毒发身亡。
沈白薇觉得,她在答应下龙骧的请求那一刻,就成了被注入毒液的猎物,而那向来不完全受她意志所掌控的灵纹权能,就是等待着她毒发身亡的毒蛇。
“……”
如果被灵纹权能吞噬掉,会发生什么呢?
我会死掉吗?还是永远留在那间可怕的房间里,与那些逝去的“我”,再也不分离呢?
搞不好,还会因为灵纹失控,变成可怕的怪物……
沈白薇想着,举目看了看前方的李铁牛和朱三明,又微微侧头,用余光偷偷地打量了一下身后的灾祸,无声地叹了口气。
要不要告诉他们,危险并不在那些不知道何时会遇到的战场上,而是一直就在他们身边呢?
如果他们现在丢下我,自行离去的话,应该更安全一些吧?
这样的念头,在沈白薇的脑海中升起,像是触怒到了那条旁人无法看见的大蛇一样,她的身躯上突然就传来了一阵,无形而猛烈的紧缚感,就像是被一条巨蟒缠绕住了身体,然后不断收紧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