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紫憋不住,噗嗤笑出声。
众人注意力被她的笑声吸引,齐齐看来,反倒将虞紫看得手足无措,她不习惯被太多人注意,下意识往旁边的林风靠近。林风感性地微红眼眶:“你这次真吓死我了。”
她真的以为虞紫会迈不过这道坎儿。
虞紫也没想到自己还能醒来。
她垂眸轻喃:“我也是。”
想起昏迷期间受到的种种诱惑,不觉心有余悸——她不知道康时什么情况,但她在昏迷期间经历诸多事情,遇见的每个人、经历的每件事,无不见缝插针,试图勾起她的杀心。
无数声音在她耳畔低语。【你好不容易爬出满是淤泥的深山小村,洗去阿翁阿婆留在你身上的耻辱,跟那一半恶心血脉一刀两断,你这只阴暗臭虫历经磨难终于见了阳光。你满足于此?你不想永永远远活在阳光下,光耀门楣,让你阿娘、让你叔祖父看到你荣光加身?康季寿不过是帮过你,牵着你走了几步,之后的路可都是你自己走过来的,你要为了这点恩情,断了自己的命?】
【只要他死了,圆满的就是你。】
【你莫不是相信他说选择你的狗屁话?谋士的嘴,骗人的鬼,他只是骗你罢了。】
【人活着才有未来有希望!】
幻境之中,她依旧是那个蜷缩在柴火堆瑟瑟发抖的孩童,不是绝望看着母亲用钝刀剖开弟弟肚子以证清白,便是看着母亲尸体被丢回来,连一张草席也无,她明明曾经拥有能轻易改变一切的能力,眼下却什么都做不到。
甚至还要被康时抓小鸡一样拎在手里,轻轻松松拧断了脖子,最后记忆永远是那张熟悉脸上露出的嘲讽。讥嘲她的天真,唾弃她的蠢笨,嘲笑她的盲目,践踏她的真心。
不止一次,是八次。
每被杀一次,便有声音问她一次。
【汝,当真不悔?】
第八次,虞紫告诉自己,事不过九!
睁眼便看到少年康时。
那两巴掌全是前八次的恨!
这一次,她完全有能力将还未成长起来的康季寿斩杀。只是,看着少年康时蹲在地上看着仇家头颅,虞紫始终没有下得去手。明明只要杀了他,前途、性命,唾手可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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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风心中仍是后怕。
“刚才看得我紧张死了,生怕你会中了陷阱,做了错误选择。”从虞紫几次突破经历来看,林风基本确定虞紫最大的敌人就是她自己。每一次突破都要跟内心博弈,坚定不移心中道义,一旦心中出现罅隙被钻空子,便是身死道消。林风有心提醒却被阻拦。
阻拦她的不是主上或者旁人,而是直觉。
直觉告诉她,千万不要搅入他人仪式。
心结只有自己能解,心劫只有自己能度。
虞紫觉得林风用词奇怪。
“看?什么看?”
林风:“……”
与此同时,账内爆发出康时见鬼一般的惨叫:“祈元良,你说你都看到什么了?”
额,怎么说呢……
就是这俩人的梦都被看光光了。
祈善的评价是看了怪感动的,没想到走到哪里瘟到哪里的康季寿,骨子里居然是这么纯白柔软的人,刑部上下闻之色变的虞紫也有天真单纯一面。啧啧啧,这年头,如此纯良的人,那简直比秃子头上的头发还要稀少。
祈善掐着嗓子模仿康时声音。
左一句——
【这一局,微恒,你赢了。】
右一句——
【他就是纸糊的猫。】
祈善就用实际行动告诉康时,他究竟是纸糊的猫,还是能吃人的虎。他模仿的声音惟妙惟肖,康时本尊都得怀疑对方偷自己声音。将康时听得害臊,只想找地缝钻进去。
“别说了,别说了!”
他双手捂着耳朵却隔绝不了声音,改为威胁:“你再说一句,我就撕烂你的嘴!”
再到求饶——
“祈元良,我求你了祖宗,收了神通吧。”
最后生无可恋,放任自流。
虞紫也尴尬到脚趾扣地。
林风找她出去,她都要蒙着面纱,遮遮掩掩,活像是做贼。林风不由得莞尔:“微恒这是作甚?当日在场的人都嘴严,即便要调笑也是欺负康尚书,断不会来打趣你。”
虞紫讪讪道:“戴着能舒服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