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怪乘宜宗门的洄卿长老会死活不说庄先生的事,原来白悉真人和庄先生是一伙的。”
“一伙?”卿萝侧头看着我,“初九,你方才应是没听明白,白悉真人就是庄先生啊。”
“他们是一个人?”
“是他。”她肯定道,“提及白悉真人,便有一件事不得不提,我父亲之所以同我说起他就是因为这事。那时我父亲一个徒弟走火入魔,没多久便死了,我父亲亲手葬了他,下山的路上就说起一些有名的人物。白悉真人最出名的一件事,就是八九百年前,他一夜之间青丝化为白发,修为尽毁。可他非但一点痛惜悲愤之意都没有,相反,当年阆风老宗主升仙后,新宗主继任时派六个仙师去请他赴宴,被脾气暴躁性情冷僻的他怒轰了出来。可在修为尽毁后,他却各处云游,拜访各大宗派,开设讲座,吟风赏月,逍遥惬意了近八十多年,才重新归隐。鹤发童颜之人世上不乏,可白悉真人那一头白发,真的是故事颇多啊。”
我低低道:“如此看来,真的是他了。”
“庄砓庄砓,不就是装着么,这名字,一开始就在逗你们呢。”
白悉,庄砓。
我敛眉,我怎么会和昆仑的人有这些牵扯。
“那个铁面具的话,好像你干过一件丧天害理的大事啊。”卿萝道。
“你会信?”我唇角勾了勾,皮笑肉不笑,“我是什么你最清楚。”
“也对,来无影,去无痕,天地孤灵。那会不会是你月家触犯了什么,让他以为是你?”
我点了下头,没说话,呆呆的看着身前地面。
“在想什么?”
我回神,看了卿萝一眼,仍没说话。
我以为这个铁面具是庄先生的人,原来他是讨厌憎恶他的。
讨厌憎恶一个人,却还要为他做事,那必然是受制于人,且这个“制”能压得住他的恨。
如果是我,什么能压制得住我,让我为一个深恶痛绝的人做事?
而要真如他所说,他是自投罗网,这听上去更像是一种解脱。
一阵凄厉惨叫蓦然从大牢深处传来,我一凛,看向一片昏暗的尽头,好像是那个铁面具的。
“去看看?”卿萝问道。
我爬起身:“走!”
穿过座座牢笼,上到一条甬道,铁链摩擦地面的滚动声和他的惨叫越来越大。
前面视线变得明亮,是昨日我来找杨修夷的大殿另一端。
数十个暗人吃力的抓着铁链,将铁面男子困在大堂中央。
铁面男子浑身腥臭,鲜血淋漓,在地上痛苦翻滚着,叫声盖过了暗人们的粗喝声,尖锐刺耳,我的头骨都跟着发麻。
杨修夷回头看到我们,墨眉微轩,严肃面容略缓。
我们跑过去,他不悦的看了卿萝一眼,对我道:“这里很乱,你先回去。”
几个暗人各抱着大桶从另一边进来,邓和犹夷道:“少爷,还要继续么。”
杨修夷看向铁面男子,沉声道:“倒。”
我看着桶里的东西,略一愕然:“兑了水的灯油和天眼卵?”
“还有定魂砂。”杨修夷道。
“地元阵?”
杨修夷轻点头。
似乎想到了什么,我朝铁面男子看去,那股隐于心中的寒意愈发深浓。
“我要留下。”我道,“我不走。”
杨修夷没说什么,将我往他身侧拉去,对邓和道:“倒吧。”
一桶灯油狠狠的泼了上去,铁面男人被激的跳起,嘶声惨叫。
数个拽着铁链的暗人被他带到了地上,很快爬起。
第二桶灯油继续泼去,第三桶时,邓和朝杨修夷看来:“少爷。”
杨修夷眼角冰寒,始终盯着铁面男子,淡淡道:“倒。”
又一桶朝铁面男子泼去,浇出一股恶臭和血水,还有他越发尖锐的痛苦嘶叫。
不知倒了多少桶,卿萝早就捂住了耳朵,再一批暗人抱着大桶回来,邓和出声道:“少爷……”
杨修夷面容冷峻,漠然看着血油中翻滚的铁面男子,寒声道:“一起倒。”
“你们别倒了!”卿萝似看不下去了,冲杨修夷叫道,“你这样折磨一个半死不活的人,还不如直接给他一刀!”
那些暗人并未理会,朝铁面男子走去,桶里的灯油齐齐泼了过去。
男人发出撕心裂肺的叫声,声音哑的宛如扯碎的铜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