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肯定不是无缘无故,这与你们有关吧?”
行言子沉了一口气,淡淡道:“去鹤山,总比半路钻出,死伤更多的好。”
“可鹤山有宿沉长廊!”登治尊伯猛一拍案。
这些尊伯虽然平日都待我慈爱,喜欢笑,偶尔玩笑耍闹,可其实每个人都是那种不怒自威,只消一个眼神就能令大多数人胆颤的上位者。
行言子却依然丝毫不为所惊,微抬着头:“所有恶果恶报,我自会承担,不会有怨。”
“你倒是敢怨!”登治尊伯怒喝,“看看这天下被你们搅成了什么样!那人到底是谁!”
“你不会知道的。”
“你还不说!”登治尊伯怒瞪着他,“恶果恶报?张行言,我若将你交给拂云宗门,他们的滔天之怒你如何承担得起!拂云宗主和安存长老他们当年可待你不薄!你这恩将仇报的鼠辈恶獠!”
行言子闭上眼睛,双手发颤紧握。
“你说!那人是谁!”
“我不说自有我的原因……何况就算你们知道了,你们也耐何不了他。别说一个拂云宗门,就是四大宗门和整个天下在他眼中又算得了什么。”
“就是为了初九吗?!”登治尊伯朝我一指,“九儿家破人亡,自小孤苦,又为百般困难所磨,你们到底还要在这个孤女身上图什么!是她那身血肉,还是她牵系的那只凶兽!”
“那些东西有什么值钱的。”行言子朝我看来,目光悲凉。
一直未出声的师父这时上前一步,微微挡着我。
“小丫头,知道九头蛇妖与你的关系,对你没有什么好处。”行言子看着我,“你已经很苦了,你还想更苦一些么?”
“我不怕。”我对着他的视线,“我讨厌活的不明不白。”
“可你注定要不明不白。”他似笑非笑,徐徐道,“你身上这层浊气你摆脱不掉,那日在巫殿里你褪去过浊气,可那阵法一消散你又变回了现在的模样。”
师父厉声道:“这与你何干!”
“再清正凌然的阵法也只能令你的浊气稍稍退散,无法彻底驱逐,你骨子里的浑浊会慢慢吞噬你,你记不清的事情会越来越多,你活着只能越来越不明不白。这一点,当初给你下阵法的人不会不知道,”行言子一笑,“可是,她为什么还要这样?”
我寒声道:“她保护了我,至少我活到了现在。”
“可你还能活多久?”他双眸微眯,有丝苍茫,“你别去想那么多了,好好享受你为数不多的时日吧,你一缕孤灵,无魂无魄,死后灰飞烟灭,连魂飞魄散都称不上。”
我面色大变。
师父上前一步:“你说什么!”
登治尊伯回头朝我看来,神情震惊。
行言子讶异:“你们居然都不知道?”
师父身子僵硬在那。
我垂下头。
“竟真的不知道?”行言子哈哈大笑,“月家族长世代为灵,这丫头这缕残灵更为天物,她一人便抵得上巫殿里的千万行尸,你们现在可知道我为什么要抓她了?”
登治尊伯难以置信,低低道:“九儿,她真的是孤灵?”
“小丫头。”行言子轻笑,“为世清简是福,知道越多,背负越多,我不告诉你是为你好。”
我蹙眉,默了一默,转动轮椅往外而去。
风轻柔吹来,六胥道人和广征尊伯在不远处继续对弈。
嫩柳低垂,青燕飞掠,风景清和淡雅。
这里是清州瑶城,离云英城很近,满城水道,水土极佳,最宜养生调理,所以云英城一役后,我们被集体送到了这。
听说本想弄个大庄园的,但行登宗门的清刍仙人嚷嚷清贫惯了,要住陋屋茅椽,跟他较了五十多年劲的玉英尊伯立马也嚷嚷喜欢贫寒之风。于是其他人左一个叫嚣,右一个跳脚,谁都不要住锦绣繁华的大庄园了,直接在瑶城西区找了片水道潺湲的民宅租下,变为了左邻右舍。
如此导致的结果,就是这些日子瑶城被那些或拜访仙师名家求仙问道,或血海深仇寻人帮助,或慕名而来图个好奇的人给挤的无处落脚,惹得全城百姓虽自豪骄傲,却也愤懑不满。但也有个好处,就是方圆百里的妖物尽数逃光,一个不剩。
身后传来开门声,我回头,师父呆呆的看着我,眸色难过。
“师父。”我出声。
泠风拂来,花瓣簌簌,他白发白衣随风而起,他走来问道:“饿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