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挥了挥手:“你快回去吧,自己小心点,你肯定要被他们找事的。”
“嗯。”
车夫扯了下缰绳,小思趴在车窗上冲婇婇挥手,声音带着陈州特有的温软:“婇婇姐,我走了。”
“好好听阳儿姐姐的话,不要调皮啊!”
“嗯。”
陈州离沧州很近,下午我们便上了沧州的乾丰官道。
路上我时不时便要问一下小思要不要如厕,她静静摇头,看着我的时候,嘴角始终带笑。
小丫头乖巧坚强的惹人心疼,前天眼神里的绝望和死气那么强烈,今天便能对人微笑了。若不是怕被官府的人查到,我真不想现在就带重伤的她出来颠簸。
沧州很大,四个陈州加起来还不及沧州一半,虽然上了乾丰官道,但去往鹤山脚下的青林县还是有大段的路要走。我如今手头宽裕,打算在玲珑镇里呆上三天。
背着小思找到一家客栈,在楼下买了些玩偶和小物,再出门去找木匠打算做个轮椅。找了半天没找到,最后想去买些纸笔,回来教小思习字。
书坊不小,掌柜带着两个少年在临摹字帖,我挑了些便宜的宣纸,选看笔砚时,一个四十多岁,满脸稀疏胡子的邋遢男人大咧咧闯进来:“老赵老赵!******,你卖给孙深乘的尺寸完全不对,你怎么能骗人呢!”他将手里的一沓宣纸往柜台上砰的一放,嚷道:“是不是看孙深乘钱多好骗啊,妈的,少了整整四寸,退钱退钱!”
掌柜拉开宣纸,好大一张,他拿软尺量了量:“是少了。”抬起头,“退个屁钱,我再给你裁一张吧。”
男人不耐烦的点头:“快点快点。”
掌柜转身去一旁忙活,那男人倚着柜台抖脚,随手把玩着柜台上的笔砚,漫不经心的四下张望。
我继续低头挑选墨笔,过了会儿,有所感的抬头,却见他正盯着我,撞上我的目光后,他跟那骆元安一样,将我从头到脚,又从脚到头的扫了一遍。
我低头看了下自己的着装,我的衣裳是穿得多了些,但中秋深凉,我身子瘦,多套几件也看不大出。
他哈哈一笑,声音粗犷:“你这小娘子,一个陌生男人盯着你看了这么久你才发现啊?”
我双眉微蹙,他又道:“还落落大方的让男人打量你,你不应该抄起那个砚台来砸我吗?你还是不是姑娘家啊!”
不待我说话,掌柜一把将宣纸扔给他:“快滚快滚!别给我找事!”回头对我笑道,“姑娘挑好了没,给你看看这几款,这个这个,还有那个,对了,那个很便宜的……”
我看了那怪人一眼,继续挑选,他却走过来:“欸,小娘子,我越看你越面熟,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我头也不抬:“没有。”
“哎哟,这小娘子声音真他妈好听,这么清脆,小娘子几岁啊?咦,你的眉毛哪去了?”
掌柜怒道:“甄坤,你滚不滚,别捣乱了!”
“我真的觉得这小娘子面熟啊。”男人道,“你以为我调戏她啊。”他摸摸下巴,继续打量我,若有所思道:“不是这段时间见的,应该挺久了的。”
我心下一沉,想当然的忆起了鸿儒广场。
我放下墨笔,装作认真,实则随便的从一旁捡起一只,再挑了个砚台,不动声色朝柜台走去:“老板,就这些吧,多少钱。”
眼角余光瞅到那人还在盯着我,我回过头去,佯装大怒:“看什么看!有你这么盯着姑娘家的么,我挖了你的眼珠信不信!”
他双眉微沉,眼光变得深邃,肯定道:“我一定见过你。”
我懒得理他,他忽的叫道:“你别动,你的眉眼嘴巴,耳朵的距离是……”
我急急付了钱,转身离开书坊。
刚迈下门前石阶,他蓦然大叫:“我想起来了!”
我慌忙躲进一旁的巷弄,心跳如擂。
他追了出来,四下张望,神情震惊,一把拉住一个路人:“有没有看到从这里出来的女子?她去哪了!”
路人摇头,他又拉了几人,对面一个小贩指着我藏身的角落,使了个眼色。
我紧紧贴着砖墙,他缓步走来,咽了口唾沫:“……姑娘?”
我摸出袖子里的小竹筒悄然拧开。
“姑娘,”他出声道,“你,你在那没?”
脚步声越来越近,我深吸一口气,蓦然眉眼一凝,角落的一块石头猛的朝他击去,他惊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