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仙灵祥瑞,风水至高的云雁塔顶的场景。虽然他衣袂临风,白衣如仙,风流蕴藉,很给师公长面子,但还是逃不了责罚,我很自然的被他拖下水,跟他一起罚跪在紫薇阁里三个时辰。
我常被师尊罚,早就习以为常,这次有他陪我,别提多开心了。他却没我想象中的不悦,好几次偏头看他,冉冉檀香中,他眉目如洗,黑眸浮着淡淡笑意。触到我目光后,凉薄唇角勾起一抹轻笑,以为他要嘲讽我,他说的却是:“没有你那个讨人厌的师父,真清净。”不等我顶嘴,他话锋一转:“我父亲差人送了好些重阳糕上山,你要吃么?”
抬手擦掉眼泪,心痛的快要死掉,过往影像在脑中越来越清晰明朗。那段荏苒时光里没有血海深仇,没有人心诡测和生死险关,每日都开开心心,笑语欢声。那时的愤怒生气在如今看来都是幼稚小事,从来就不知道何为撕心裂肺,何为肝肠寸断。
可是回不去了。
再美好,再不舍,都回不去了。
暮色四合,秋夜降的很快,起身继续往西,透过枫林的千枝万叶,看到一条静谧大江拦在三里之外。
是与长流大江天下齐名的临尘江流,传闻它波澜壮阔,涛声滚滚,水势浩大宛若从天而来,冲天江烟可蔽日遮云,因此得名临尘。如今看去,它却寂寞萧条的如死了一般。
但江风还是很大的,冻得我行步艰难,我想找个地方躲起来避寒,可是好饿。我往江桥附近走去,想看看有没有满载而归的渔民收船回帆,说说好话,讨条小鱼来烤。
问了半日,没有要到小鱼,但一位好心老人收留了我,给了我半块干粮和一碗米粥。
坐在低矮的船舱里,就着昏暗油灯,我双手捧碗咕噜咕噜一口喝光。老人的孙女小玲扎着两根小辫,肉呼呼的小手递来一块花糖,奶声奶气:“姐姐,给。”
我伸手接过:“谢谢。”
她凑过来,坐在我旁边:“你很难过吗,别伤心了。”
我笑起来:“嗯,我不伤心。”
她伸手搭在我手背上,却在触及时一个战栗缩走:“姐姐,你好冰啊,是不是被吓坏了,我让爷爷过来给你看看吧。”
把手缩回衣袖里,我说:“我没有被吓到,我生了个小病。”
“生病吗?”她歪了歪头:“我还以为你是从兖华庄那边过来的。”
“不是的,我从盛都那边来的。”
“那幸好。”她严肃道,“我和爷爷前几天遇到两个姐姐,她们就是从兖华庄逃过来的,听说那边好惨,好多年轻姑娘在晚上被人挖掉了眼睛呢。”
“挖眼睛?”
“是啊,她们听说是一个独眼姑娘干的,爷爷现在都不给我去那边玩了……啊,姐姐,你怎么出鼻血了?”
我伸手一摸,果然,忙用衣袖捂住鼻子。
她跳下长板凳,转身往舱外跑去:“爷爷,爷爷!你快过来看看,姐姐她流鼻血了!”
我捂着鼻子将滴落在船板上的血用力擦干,飞快跑出船舱,对老人家道谢后,不顾他们在身后喊我,匆匆离开。
唇边濡滑,狂涌而出的鲜血打湿衣袖流下,我手忙脚乱擦着,奔至岸上,跑出好远后,胸腹和脑袋的剧痛蓦然袭来,随即一口浓郁鲜血从嘴中呕出。
我抬眸望着天幕,双目茫然,不知该如何是好。
又一阵强烈剧痛,我浑身痉挛,撑着溃散意识,用石头摆下许多阵法。木像从包袱中掉出,滚满了鲜血,我慌忙捡起擦净,却又被鼻血打湿。
鲜血越流越多,如似生命在渐渐流逝,我害怕的哭了:“十八,我该怎么办……”
蜷缩在树下,我抱紧木像,越渐模糊的视线里仿若能看到一双疼惜的幽深黑眸,白皙的清俊容颜苍白如雪,他无助的将我揽在怀中,不断的重复:“还痛么初九,这样会不会好点?”
我大哭,我好想他,要是他能再抱我一次就好了,闭上眼睛,眼泪汹涌而出,我再没有了撑下去的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