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房间,萧衍曾经来过,正是颜绾绾的闺房。
彼时,玉为地,夜明珠为灯,金丝楠木的家具,配上重重帷幔,随意丢在梳妆台上金银珠宝,以及犄角旮旯滚着鸽子蛋大小的珍珠,奢华得不似人间。
此时,依旧玉为地,依旧金丝楠木的家具,只是夜明珠不再,重重帷幔不再,随意丢弃的金银珠宝也不再,房间相当亮堂。
四壁悬挂着无数画作,每一幅画作的主人公都是颜绾绾。
俏皮的。
颜绾绾正在捏泥人,华丽衫裙上满是泥点子,她一只手握着个半成品,另一只手往前探来。
是绘画者视觉,那只向前探来的手,修长的手指仿佛马上要触及到绘画者的鼻子。
她的笑容灿烂得……让萧衍心生嫉妒。
娇媚的。
颜绾绾摘一枝桃枝,在桃花林中旋转。
满天的桃花,与裙裾一同飞舞,人比花娇。
萧衍咬牙,这是专门跳舞给某人看吗?他都没看过。
优雅的。
美人垂眸,玉手执杯,酒光潋滟,窗外波光潋滟。
颜绾绾浅笑间,唇畔梨涡分外迷人。
萧衍再咬牙,颜绾绾和他喝酒的时候,狡黠得像一只猫,眼睛里尽是算计!哪有这般单纯!
清贵的。
她居然在弹琴!
她给他说,她不会弹琴!!!不就是不想弹给他听吗?
可爱的。
她跪坐在地上,左手一个大鸡腿,右手一个大鸡腿。
双鬓各绑了个丸子头,两边腮帮子鼓着,脸上还沾着芝麻粒,眼睛里闪着光,仿佛满天星光。
萧衍看了许久,这丫头……居然有如此一面?
“这是你?”萧衍问。
“不是我,难道是你?”颜绾绾翻白眼,对这幅画嫌弃得不得了,咕哝着,“多少年前的事儿了,这种黑历史,谁画的?一点都不美!”
她伸手就要去扯这幅画。
“别动,”萧衍一把拦下她:“很可爱,我很喜欢。”
“你……你……你不会恋童吧?”颜绾绾惊恐的看着他。
“我们若以后生个女儿,应该也这么可爱。”萧衍笑。
颜绾绾撇嘴。
太变态了!连自己女儿都喜欢!不对!谁要和你生女儿?!
她偷偷摸了摸发烫的脸,好奇怪,她脸烫个什么劲儿。
萧衍看看她,抿笑不语。
还有爽朗的。
鲜衣怒马,红色披风高高扬起,与天上云彩融为一体。
她带着众人,后面的人与马都被绘画者处理成虚影。
无论眼前有多少人,画者眼中,唯一人。
……
“谁画的?裴宴?”
那位被皇上誉为国手的大梁第一画师,从来只画风景,不画人,这是为颜绾绾破戒了?
颜绾绾摇头。
她啃鸡腿那张,已经是好多好多年前了,那时,裴宴还未上山。
裴宴确实也给她画过画,可他的画,根本挂不进她的闺房,最多挂个书房。
某人看起来大度,其实小气得很!
她这个房间,哪怕她死了,他也不许其他人踏足。
她环顾四周,目光再次从一幅幅画卷上掠过,很多年前,在遇到萧衍的很多年前,一直陪伴她的,其实是他啊……
她的心里,有一点点莫名的酸,以及心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