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埙太贵重了……”
“无妨。送去吧。”
帘子被掀开,车中走出一个颤巍巍的老内监来,被护卫扶着下了马车。他手中恭敬地捧着一个木匣子,颔首递给了萧无常。
“多谢九皇子。”
萧无常打开匣子,见内中之物精美,乃是昂贵之物,当即笑逐颜开。但岑吟却没有顾及那匣中之物,而是仰头望着那绣龙金纱看。
原来她觉得,车内之人的声音十分奇怪,像是在用很轻的气声说话,中气若有若无,十分沙哑阴森,乍听上去竟……有些像蛇,又像那蛰伏的猛兽。
都说相由心生,闻声亦能相人。岑吟脑中出现了一个面色苍白的年轻男子,颧骨极高,身材瘦削,样貌有些阴森,看着既像是少年,又像是青年。
咔嚓一声,车中忽然传来一个奇怪的声响,似是有人在吃果子。
“两位从哪里来?”他仍是用那种阴森的气声说道。
“从扶桑郡来。”岑吟道。
“到何处去?”
“到海陵城。”
“扶桑郡,海陵城。”车中传来吃果子的声音,十分清脆,“源风烛……不知如何了?”
岑吟吸了口气,再次起手行礼。
“殿下节哀。”
车中之人没有作声,吃果子的动静却未停。过了片刻,他像是吃完了,发出了一声叹息。
“可惜了。”他道。
“殿下,贫道有一事,想冒昧一问。”
“你说。”
“不知殿下……”岑吟试探道,“是否身上有疾?”
车中之人笑了。
“你是怎么看出来的?”他问。
“听声音。”
“你这女坤道有些本事。”九皇子笑道,“把帘子拉起来吧。”
两旁的护卫上前,起手掀开了金纱。岑吟只见里面富丽堂皇,宽敞明亮,当中的位置正坐着一个年轻男子,如她所想一般苍白。那人穿着一身轻便武服,却材质绝佳,头发很松散,被他随意一扎,竟不像个皇子,而像个侠客。
不但如此,他容貌生得也有些古怪,不同市井俊男,而是极有特色,且乍看上去,竟然与源风烛也有几分相似。
但这个人却并无病态,观他气色,也康健得很。他身旁放着一个小桌,桌上有许多果品,其中一盘摆满了又红又圆的果子,看上去十分诱人。
“不瞒阁下,我幼时得过肺病,伤了脏器,虽已痊愈,却落了个音气不足的毛病。”九皇子道,“今日实在见笑了。”
“不敢。”岑吟急忙行礼,“殿下愿意见我等一面,已颇感荣幸。”
九皇子低下头,从那盘果子里拿出了一只,握在手中把玩。
“你知道这是什么吗?”他仍是用那语气问。
“贫道不知。”
“这东西,叫紫柰,西洋所传之果,于我朝,唯有贵族才能吃。”九皇子道,“它又叫苹果,品种繁多,伏帅,红玉,千秋,灵宝,栖霞,还有东瀛的富士。我盘中这个,名华冠,是父皇特请郑州农人亲自培育的。”
“是贫道孤陋寡闻了。”岑吟起手道,“从不曾听说这种果子。”
“这一盘送你了。”九皇子道,“你也尝尝。我只留一个就好。”
“这果子贵重,我等不敢——”
“我最爱吃这东西。只可惜果子昂贵,只供上游之人。富家子弟弃之若屣,平民百姓却闻所未闻。若有一日,能将这果子推入民间,人人都吃得起便好了。”
说话间,那老内相早已端了果子,捧出来送给岑吟。她接过来,觉得如有千斤重,那盘果子红艳艳的,很是好看,问着也觉得香气扑鼻。
“多谢殿下。”
“不必客气。”九皇子把玩着手中那紫柰道,“这果子难种,年年不收,唯有今岁得了这些。原是要送给风烛的,他既不在了,果子也不甜了。”
“殿下同源郡守……似乎很相熟?”
“论辈分,他要叫我一声舅舅。论年纪,我只大他一岁,他来宫中时,一直是与我玩在一处。父皇国事繁忙,接了讣信,已是哽咽难言,不得抽身,只能派我来了。”
岑吟点了点头。她想了想,便不再作声,退到一边等候辇舆再行。
九皇子却打量着她,微微眯起了眼睛。他肤色极白,通透得几乎能看清血管纹路。
“你有话想说。”他轻声道。
“是有话,但觉说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