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下觉得,我为你画的妆容如何?”他忽然用男人的声音问。
“一言难尽。”黑封照了照镜子,像是有些不满意,“只画了半张脸,怪异得很。”
他话音刚落,脚下忽然一动,竟裂开了一条大缝。随后三五把打刀飞了上来,被他接住一把,在手里转了个圈。抬起头时,发现那花魁也捉住了一把刀。
黑封笑了一声,将刀架起来,搁在了自己脖子上,扛着它朝那花魁看。
“你猜谁会赢?”他笑嘻嘻地问。
“重阳拖得太久了,恐怕还是那孩子更胜一筹。”花魁也笑道,“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那孩子,就算打赢了,也不会就此收手吧?”
寥若太夫一边说一边活动着肩膀。他扭了扭脖子,握紧刀把,忽然原地消失又忽然出现在黑封面前。
黑封挑起了眉,立即出刀一挡,拦下了她的刀刃。
这塔楼里的刀都刻着咒符刀纹,有斩鬼之能。黑封只是握着,已觉得掌心发烫,有灼烧之感,暗自讽刺这塔楼主人实在是有备无患。
但即便如此,他也不会任人宰割。黑封握紧手中打刀,同那花魁力博不休。这家伙很有力量,显然也是常年习武之人,装得千娇百媚,骗过了所有人的眼睛。
他二人正斗得激烈,却突然脚下一动,只见枕寒星与物部重阳竟打到了上面来。那绿衫少年砍断那武士的一把刀,又一脚踹在他胸口上。重阳倒退两步,被寥若扶了一把才没有摔在地上。
但枕寒星却并未罢手。他头颅摇晃着,忽然转身盯住了黑封,面相十分凶恶。
黑封心中一惊,那小子却直朝自己冲来,急忙躲避,险些被他掐住脖颈。
他心知同这小子打只是浪费时间,几次试图制止,却仍是被追得四处闪避。只因他身上鬼气太重,枕寒星见鬼就杀,将他错当成厉鬼了。
“萧无常!你这匹夫!”黑封气得大骂,“今日若害我办不成差事,我就把你的脑袋揪下来带去谢罪!”
他这样叫骂,萧无常当然听得到。他已经切碎了那傀儡的手臂,童子被他倒提着脚拎在手里,狠狠地朝墙上摔去。
那童子本也是傀儡,一下子被他摔成木块,头颅咕噜噜地滚到了他脚边。萧无常一脚踏在上面碾了个粉碎,接着就仰头朝上方望去。
“真是烦得很。”他皱着眉道,“既如此……就到上重天去。”
一声鞭响落地,那白骨长鞭已出现在他手上,被他猛地抡起打在了天花板上。
瞬间那木板碎裂,哗啦落地,露出了很大一块缺口。萧无常向上一跃,跳上去再次挥鞭,直接跃上了第三层。
这一层已是凌乱不堪,碎石满地,上方早破了大洞。萧无常翻身上去,只见枕寒星追着黑封厮杀不休,那拘魂使被他缠得无法,额头上已经暴起了青筋。
“管管你儿子!”一见他来,黑封便对他怒道。
萧无常却将头转向一旁的花魁与武士,那两人一见他来,顿时向后退去,竟隐入隔扇中不见了。
见他二人遁去,萧无常也无暇理会,伸手一扬鞭子,扯过枕寒星拎到了自己面前。
“他要真是我儿子,早被我打个半死,丢到祠堂里去跪祖宗。”他拍了枕寒星一巴掌,“清醒点小子,打错人了。”
枕寒星停下了手,眼睛却仍是盯着黑封看,冒着阵阵凶光。
黑封却将手里的刀朝地上一扔,低头去看时,只见掌心已泛出一片血色。
“这太子殿下,真是不近人情。”他讽刺道。
不过也对。厉鬼这种东西,怎么会讲人情。
第七层的走廊里,源风烛正慢慢走着,一步一步朝尽头而去。他路过那些打开的房门,却只是驻足看了看,并未进去。好像他知道岑吟不在其中,看与不看,并无区别。
因此他就这样慢慢走着,一直走到尽头,随后停下来转过了身朝向房门。
正是在那处观景阁外。
两只手按在门上,用力朝两旁拉开。那一瞬间他想起了父亲,那时自己是门中人,而他在门外。如今开门的是自己,却是对着别人。
有些像个死循环的轮回,一转一转,受害者亦是加害人。
这世间事此消彼长,像个怪圈。想逃出之人被束缚,想守护之人失去一切。大约终究都只是浮世绘上一笔海浪,纵然有人乘着孤舟小船欲登渡彼岸,却仍是被大神俯视着,仍旧掀起巨浪湮没在红日光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