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封将符咒吞下,忽然打了个嗝。他张开嘴,口鼻和耳朵里冒出了阵阵黑烟。
“后劲倒蛮大,”他吐着黑烟道,“爽快。”
余锋无奈地笑了笑。封魂使转头看了他一眼,眉头一挑,冲他抱了抱拳。
“哟,这不是余道长,许久不见。”
“封魂使有礼了。”
“方才道长说是有人送你进来的?”黑封笑嘻嘻地说着,两颗虎牙又露了出来,“不知……人呢?”
余锋还未说话,旁边却有个声音回应了他,又冷又淡。
“早已等候多时了。”
火焰的灼热气刚过,四周忽然一凉,竟如身在冰窖一般。岑吟听到两旁传来刷刷声响,转头一看,不由得睁大了眼睛。两侧的房屋上不知何时,竟密密麻麻站满了人。那些人一动不动,无声无息,如雕像一般冷硬寂静。
这些人都穿着暗色衣衫,面容苍白,鬼气森森。但他们无一例外,全是年轻俊美的男子,只是一个个面如冰霜,毫无笑意,都冷冷地垂头盯着下方看。
或者不如说,是在盯着萧无常看。
那白面郎被这样一群人看着,倒也并不慌乱。白骨鞭斜挎在他肩上,双手垂在身侧,也全无动武之意。
“今年这一班鬼卒倒有些意思。”他散漫地笑道,“以往男女老幼皆有,怎么这次竟全是美男子?莫非你顶头上司换人了?”
“非也,非也。”黑封摇头晃脑道,“易学之法,世间有三元九运之说。中土这几年走的是下元八运,世事浮躁,最损少年人心智,常抑郁不得志,痛苦轻生者众多,随便一抓就是一把。个个都很靓啦。”
“太可惜了。”萧无常叹道,“有些人活着不愿死,有的人闹着不肯活。殊不知这死后……还是要给人做牛做马,干着些脏活累活。”
“护法神何出此言呢?”黑封笑道,“地府又没亏待他们。”
“是否亏待……”萧无常说着,也笑了起来,“你们自己知道。”
黑封脸上笑容未变。他伸手挥了一下,瞬间便有鬼卒前来,恭敬地候在一旁。
“你等守在门外,成果如何啦?”
“回封魂使,有失有得。”
“怎么讲?”
“我等看管不力,跑了一只狐狸。因着它是幽国之人,实难防备,未能捉回。我等将功补过,捉了那只与它狼狈为奸的老鼠,等候封魂使发落。”
黑封示意他带上来。一旁又闪过一个鬼卒,将手一抬。只见他倒提着只红鼻灰老鼠,正紧紧地捏着它的尾巴。那老鼠吱吱乱叫,挣扎不已,几次试图去咬他,却根本碰不到他分毫。
“我当系咩啊,原来是鼠爷。”黑封哼了一声,叫他把老鼠放下,“丢在那即可,我有话问它。”
那鬼卒照办。鼠爷落在地上,大喘着气瑟缩地趴着,不住地朝旁边看,像是在寻地方跑路。
但此刻忽然传来喵呜一声。一只小白猫轻盈地落在一旁,一眨不眨地盯着那只老鼠看,把它看得伏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
“小白茶,看好它。”黑封道,“这老家伙贼得很,可别着了它的道。”
那白猫走上前,用前爪扒拉了那老鼠几下。老鼠瞬间恐惧地吱吱大叫,听得在场之人也觉得有些渗得慌。
黑封却一脚踩在那老鼠身上,踩得它一声也不敢吭。
“你又落在我手里了啊。”他挑着眉道,“来,同我讲讲,是谁教你的这些歪门邪道?”
“封魂使!你堂堂拘魂鬼卒,为何要过河拆桥,卸磨杀驴!”那鼠爷口吐人言大叫不止,“萧无常来也来了,这铺子你要收就收了,我又没挡你的路!何苦跟我老汉过不去!”
“我浑身是伤,这天又要亮了,想来今日横竖是抓不了那家伙了。”黑封故作叹息,却瞥了萧无常一眼,“这出师不利,回去只怕要挨罚。我自然得找个替罪羊不是。”
“你荒唐!”
“我向来荒唐。”黑封笑道,“说吧,你教给柳小姐的法子,是谁教你的?”
“我哪里晓得!”鼠爷在他脚下挣扎着,吱吱直叫,“我不过是早些年在一处龙王庙里待了些日子,跟着那庙祝偷学了些阴阳风水之法罢了!我哪里晓得是谁传授的!”
“不说实话是吧。”黑封说着,将脚用力一碾,“那就莫怪我喽……”
他将鼠爷踩得越来越扁,眼见着五脏都几乎被压碎。鼠爷吱吱惨叫,嘴里吐出血来,四肢脚爪挣扎着,模样着实有些惨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