磨刀石,正仔细擦拭着一柄长剑,这柄剑虽然剑格上的白玉被磕破了一角,略显残破,但看他珍惜小心的程度,显然有着非同一般的意义:“在子敬你来之前,樊稠立功心切,要请战做先锋。看他勇猛敢战的份上,我已许他三日之期,这三日由他主持攻城。”
说到这里,皇帝顿了一顿,将手中长剑微微抬起,从侧面看过去,那柄长剑的剑刃虽然锋利,但仍是有不可磨灭的划痕。皇帝叹息一声,他的本意似乎也只是将剑刃重新磨锋利,至于其上的划痕,倒是不在关注之列了:“这三日他要怎么攻城,就怎么攻城。我已嘱咐了刘子扬,这回也同样嘱咐你一声,让太史子义他们多让着些。”
像是刚看了剑锋的缘故,皇帝的目光里有几分寒意,这意味不明的神色让鲁肃一时难以揣测。他能通过自己的才智与观察,看出皇帝对于禁等将分化收服的心思,却由于对长安朝堂缺乏全面的认知,竟是看不出某人如日中天的背后,竟隐藏着汹涌的危机。
鲁肃下意识的认为樊稠是当朝太尉、外戚董承的亲信,所以皇帝任用也是理所当然:“臣谨诺。”
“你回南城时,再替我传句话下去。”皇帝此时磨好了剑,将其稳稳的插进一只崭新的鲛鞘中,鞘上缀着暗色的翡翠,除开那缺了一角的白玉剑格以外,被剑鞘遮住了划痕的长剑立时变得华贵起来。皇帝满意的点了点头,将剑交给一帮侍立的穆顺,再又看向恭敬候听的鲁肃:
“先入城者侯,赐千金。”
这句话仿佛是一碗补药,顿时让全军上下齐齐振奋起来,有出战任务的恨不得现在就趁夜色登城作战。不仅是普通士卒被激发出了对封侯爵赏的狂热,就连将领们也都摩拳擦掌,踌躇满志。可谁知到了第二天,天色突然昏暗,黑云从天边滚滚而来,霎时狂风大作、电闪雷鸣。
已经立下军令状的樊稠不肯浪费时间避雨休战,催促着麾下部将、以及分布在南城、西城的于禁、李典等将合力攻城。在隐隐的雷鸣声中,将士们身披轻甲手持斫刀,在主将的号令下发起总攻。
因为风力太大,许多守军根本无法在保持身体平衡的条件下拉开弓弦。箭矢被风吹去了准头,樊稠率大军趁势攻上城墙,挥刀乱斫,在城头展开血战。樊稠自持甲厚,冲入城头阵中乱砍乱杀,在他身上,凉州人剽悍的作风显露无遗,哪怕身中数创也浑然不觉,依旧继续砍杀。他一连砍倒了十余个人,大呼畅快,正要指使麾下随他厮杀,一声怒雷突然在头顶炸响。
大雨如注浇下,狂风呼啸,竟都朝着城西的方向吹过去。樊稠被风雨淋得满脸是水,刚抹了一把又立即被风雨淋上,这个时候,鲜血已经顺着铠甲从他里面的戎衣浸出来,一片血红。他眼前的景象模糊了一下,樊稠登时心惊,连忙趁着昏暗的雨色朝着四周胡乱挥舞几下斫刀,便在亲信的护卫下二话不说,匆匆撤离。
剧烈的暴雨像是天漏了一样,后续登城官军越来越少,袁军开始趁着大雨展开反击。虽然于禁在东城是顺风,作战处境不利的是袁军,但作为主将的樊稠在西城吃了亏、匆匆铩羽以后,于禁也不敢冒险恋战,顺手砍下一名袁军校尉的头,便指挥着部下退了。
这一战在皇帝看来简直虎头蛇尾,樊稠丢下千余人不顾,匆忙撤离,折损最多;于禁步步稳慎,很大程度上保全了实力,损失最小。本来能一举克敌的战斗全因为暴雨而不得不中止,樊稠心里惊惧,这一回失败可不是上回在魏郡那么好糊弄了。在皇帝眼皮子底下失败的樊稠不敢怠慢,当夜在皇帝御营外跪伏请罪,最后皇帝还是好言劝慰了他一番,让樊稠继续戴罪立功,等雨停再战。
在劝慰樊稠的时候,皇帝曾冷不防的说过一句让樊稠心惊胆战的话:“我记得你麾下多是凉州兵马,精锐自不用说,怎么今日在城头上还没来得及退下来,就一战而降了呢?”
樊稠吓得差点吐露实情,他的精兵在当日早被张郃、蒋奇二人伏击歼灭,如今大都是败退时从附近坞堡劫掠强征的部曲青壮,数量虽然与当初持平,但战力已是明显下滑。这个变化自然瞒不过皇帝身边那一群谋士良将毒辣的眼睛,樊稠强颜说道:“当时有暴雨雷电,天威可怖,纵然是末将都有些腿软,遑论其他?”
“喔。”皇帝似笑非笑,对他扬了扬手,示意他退下:“既如此,那你去吧。”
樊稠离开之后辗转反侧的想了一夜,认为自己的事情迟早会瞒不住,尤其是当日亲手打败他的张郃,如今已经投降、归张辽统率赶往河间。如果他多说一句不该说的话,那么樊稠讳败的事迹就会立即暴露出来。他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