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贵妃和陆曜纷纷愣在了原地，两个人的表情要多丰富有多丰富，一下子不知道该喜还是该悲。那太监报完丧便离开了，整个皇宫还有不少庭院要等他去报丧，他刚一出门，这一片就跪了一片，哭成一团，也不管掉不掉泪，总归是哭号着嘶吼着，却不知道自己亲爹亲娘去世之时，有没有这样悲痛。

陆曜跪在地上，难以置信地消化着这个消息，仿佛灵魂已经从身体之中抽离了出去。反倒是贾贵妃瞬间反映了过来，方才还凝固着狰狞的面容，一下子化作喜极而泣，一边拍手一边抓着陆曜站起身来。

良久，贾贵妃终于收敛了自己扯到耳根的嘴角，俯视着跪在地上的陆曜，冷漠道：“这是天意，天要他死，他不得不死。而你，本宫不会计较你对本宫的背叛，只是以后，那些天真的话少说，那些天真的事少做！你，是我的儿子，是大遂国的陛下！”

陆曜颓然抬头，就见着贾贵妃迈着摇曳生姿的步伐，缓缓走出了门，一边用帕子抹着不存在的泪水，一边掩饰住自己嘴角的笑意。

大殿中央就只剩下了陆曜一个人，他跪在地上，脑袋沉沉的低下去，整个人都快要一头栽进地板中。

怎么会这样？他明明将解药给了陆安。解药是霍青时送来的，霍青时什么样的人自己很清楚，他说没问题，就没有问题，解药一定是真的。可陆安知道解药是真的之后，更应该给宣和帝服用，这样才能实现利益最大化啊。

宣和帝一死，贾贵妃和陆曜的禁足自然而然地就解了禁，这倒不是什么规矩，只是现在所有人都在哭丧，都在寻摸着下一步应当怎么办，都在思索现在站队还来不来得及，并没有人顾得上贾贵妃和陆曜母子。

于是陆曜便强撑着来到了宣和帝的寝宫，远远儿的就见着门口已经围了个水泄不通，贾贵妃先他一步到场，已经哭成了泪人。若不是贾贵妃这些时日来的所作所为留给陆曜的心理阴影实在是印象深刻，他都要信以为真，觉得那眼泪是哭离自己而去的丈夫了。

陆曜没掉眼泪，这种感觉很奇怪，他是宣和帝最疼爱的儿子，也是宣和帝众多儿女中，唯一一个享受了父爱的儿子，他也是宫墙之中唯一一个相信父子亲情的皇嗣，可是这个时候，他却是一滴眼泪也没能掉出来。

他瞪大眼睛站在不远处，仿佛接收不到这些哭着号着的人传达出的信号。他一时之间不知道作何反应，痴傻地愣在原地，人是懵的，身子是僵硬的，心中一丝一毫的波动也没有，别说哭了，连悲伤都表现不出来。

他这样反常的举动和看似冷漠的表情很快就引起了一些官员的瞩目，不知道从哪蹿出来的霍青时一把搂住他的肩膀，语气沉痛的说：“二殿下，陛下……已经去了。就算您再怎么不能接受这个现实，也不能把情绪憋在心里。大局还要您来主持，陛下在天之灵也不会希望您……这样。”

霍青时声音不大，但是也不小，只要注意到这边的基本都能听见个七七八八，故而她说话也很有水平，将陆曜这样的反应解释为一时间接受不了，将情绪都积压在心里。其实她只不过是把陆曜的真实情况说出来而已，现如今这样的局面，不是所有人都沉浸在悲痛中，还有一部分人虎视眈眈，随时准备寻摸一些错处。

陆曜痴楞楞的转过脑袋来，望着眼前的霍青时，凝视着她那一对含着悲痛，却更多的是对他的关心的眸子，凝视了很久。就在霍青时微微眨眼，眼眶中的热泪随着睫毛的微颤而滑下之时，陆曜的心防终于一瞬间崩溃。

宫殿外爆发出一阵声嘶力竭的哭号，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来。只见陆曜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抱住陪他跪在地上的霍青时，嚎啕大哭。陆曜的悲痛来得凶猛，整个人就像是一滩烂泥，软得直不起身子来。霍青时一把扶住他，险些被他带倒。

宣和帝的死亡是必然，霍青时早前就已经知道了，她对宣和帝本身没有多大的感情，更多的可能是对一个生命的怜悯和敬畏。可是在这一瞬间，她因陆曜的悲痛而悲痛。她恍然发觉，自己眼中必死无疑的一个人，不过是轻飘飘的一句话，或是腥风血雨的一场政变，最后总归要归于平静。

而陆曜则不同。宣和帝于他来说，并不是高高在上的皇帝，而是他的父亲，他崇拜的对象，他年幼时心中的神。有一个统治着如此有辽阔的国土、丰富的资源、傲人的经济实力的国家的父亲，于他来说，并不是压力，反而是动力。宣和帝在他这里，甚至不是严父，而是慈父。

宣和帝的死，对于陆曜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他宁愿舍弃皇位，宁愿舍弃贾家唾